梓 420

二零二二年三月三十一日

BuBu的細針採樣確定得了肺腺癌，今天會先去照電腦斷層，預計過幾天就會開刀切除。

小貓的開胸手術據醫生說難度較高，他自己對成功的機率很保守看待的。重點是在手術後的恢復期，因為會切除被癌細胞侵襲的肺葉，而其他正常的肺葉是否能夠發揮功能取代原本所有肺葉的工作是關鍵。簡單來說，手術本身就有難度，但預後才是重點。若小貓沒辦法撐過去，就走了。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一直很難做出決定的原因。

可是肺腺腫瘤的擴散性強，而且對於化療的反應差，幾乎無藥可治。我們現在唯一還算幸運的，是目前X光和超音波都顯示腫瘤只有一處而且還侷限在局部，如果電腦斷層照出來的結果確認確實是這樣，沒有其他腫瘤而且沒有轉移到別處（或腫瘤是從其他部位移轉過來的），那在腫瘤轉移之前盡快以手術切除是有機會痊癒的！

不知道為什麼，從發現BuBu肺部有腫瘤到今天確定為止，我心裡面一點情緒都沒有，連一絲一縷的難過驚恐生氣害怕的情緒皆無，不誇張，是真的沒有任何感覺，彷彿整件事我只是一個旁觀者，而狸貓早就因為可能會失去他哭得不能自己，但我卻沒有。是我太過冷血嗎？還是因為其實我並不那麼深愛他？

不是的！事實上，BuBu對我來說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他對我和狸貓都有極為獨特的意義。我曾經告訴過狸貓：「BuBu就是我，我就是BuBu」。我甚至有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做代價，去讓BuBu可以這世上繼續陪伴我們的念頭。

或許這只是人格特質使然，在遇到極為重大和嚴重的狀況，忽然之間我唯一會剩下的感覺就只有冷靜。就像這一次，我們可能會失去至愛，而且充滿了很多的未知。我在告訴自己不能慌之前，就已經冷靜，接著不斷地去想，這種狀況下我們能努力的有些什麼？能做到的事情有哪些？有可能遇到的危險是哪些且能不能設法排除？有哪些事情對BuBu會比較好而且能夠將狀況導向有利的方向？在缺乏獸醫專業，且很多事情都是未知的情況下，我們能做和能決定的事情實在不多，但是我正在盡力去想去思考，想要在至少我們能力所及（儘管很少）之下去支持他。

所以我不能慌，上次說過，BuBu能夠依賴的只有深愛他的我們，而目前任何的決定和選擇都十分重大且後果有無可挽回的可能，光是「做決定」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夠艱難了。所以我不能慌，兩人之中至少要有一個人還能冷靜去想事情，而且此時此刻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勇氣。

儘管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在半夜一個人的時候，寫下這一些和讀到之前寫的，情緒好像仍然稍稍外溢了一些，還是沒忍住。

似乎有點體會什麼是「為父」的心情。

臭BuBu還是窩在桌邊的籃子陪我，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模樣。而我卻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就此打住不再前進....